赵丽宏(作家) 1995.1.00.上海美术馆《汪芜生作品研讨会》

我去过黄山,也看过很多黄山摄影作品。上黄山后我确实非常震惊:大自然中还有如此美妙的景像。回来之后我一首诗也没有写,一篇文章也没有写,因为我感到我写不出来,我觉得文字无法表现这美妙的大自然,倘若写出来,也许会亵渎了这片神奇的山水。我也看过很多黄山的照片,有些拍得也很不错,非常真实地表现出黄山的自然姿态,但今天看了汪先生的摄影作品,非常惊喜震惊,是与别人拍得不一样,我的感觉是一个现代的中国人,面对着黄山,面对着自然,面对着世界,也面对着历史,然后发出的很多感慨和思索。也许面对这一切每个人的联想不同,但画面中充满了人的想法。从汪先生刚才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非常具有个性,把对自然有感受用非常强烈的,独特的方式加以表达,因而与众不同。关于中国画我讲不出很多道理,汪先生的作品很像中国画又不全是中国画,而是现代人对山水,对世界的一种理解,一种追求。我也喜欢摄影,平常也看些摄影作品,受到震惊的以前曾有过两次:一次是60年代初,偶然见到朗静山的一本影集,是一位朋友所赠,30年代印刷的,印得非常好,里面有人体,也有几幅山水,他的山水拍得也很象国画,其中也有一幅黄山,有山,有小路、松树;还有一幅寺庙,上面有几个道士;还有一幅是仙鹤和松树;还有一幅兰草,一旁题了很多诗和字,一看就和国画一样,使我惊奇,因而对朗静山产生深刻印像并非常钦佩,觉得这是中国的水平,外国人拍不出来的。再次引起我震惊的是在上海前不久展出的亚当斯摄影作品,它也是黑白的,我觉得他能用照片把大自然表现得这么精细,纤毫毕现,甚至草叶上的露珠,从远到近每个层次都非常丰富,不知他是怎么拍的,听说他运用了多次曝光,把每一段距离的景物都拍得非常清晰,我的书桌上一直压着一张亚当斯的照片,是一幅夜景,上面有个月亮,我以为这是一个西方的现代人对自然的一种理解,也展现了现代技术的高超,这是西方人的感觉。今天看了汪先生的展览,因而觉得这是一个东方人,一个中国人对自然,对世界,对人类社会的一种理解。再想朗静山,确有些"做"出来的,也就是对中国画的模仿,可能在后期暗房制作中把诗题上去,按照中国画的做法,因而就是一幅"国画"。但汪先生的作品很像国画,而又不是国画,显得如此凝重。黄山确实很丰富,它雄浑、博大,有时又很秀气,还有很多奇石怪松,但你却没有去拍,只是拥有它的雄浑博大,运用强烈的反差对比,我觉得这样的黑白对比非常好。听说有人否定:这么黑!我觉得这是一种独特的、非常强烈的感情宣泄。你并不在乎拍黄山的有名景点,其实就是现代的一个中国人,对艺术、对生命、对人生有很多思索的中国人在大自然面前发出了自己的感慨,当然每个观众面对这些作品,又会产生不同的联想。
因此,我非常欣赏你的作品并非常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