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 方 艺 术 之 魂
――为汪芜生摄影作品集而作
近接好友汪芜生先生从东京来信，告知日本讲谈社和中国青年出版社商定联合出版他国内黄山作品影集，并嘱我为这本影集写点文字，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
黄山，素称“ 人间仙境”，有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倾倒，又有多少摄影家为之折腰? 至于表现黄山的摄影作品更是何止千万? 尽管其中不乏上乘之作，但在汪芜生看来，总感没能从众找到黄山之美对他心灵上产生的震撼，因而他发誓要用自己的眼光去观察黄山，用自己的心灵去感受黄山，要把自己心目中的黄山真面目艺术地反映出来，以实现自己的美学追求。
黄山集雄、奇、险、秀、幽、旷之美于一体，可称自然美之极致。每位摄影家登上黄山，自有不司的感受，从而也就创造出各种不同形态美的作品，由于黄山多云雾，常常出现虚无缥缈的神幻景象，所以摄影家们也住往着力于表现黄山的幻美。而纵观汪先生的作品，虽然其中也有一些表现秀美与幻美之作，但在总体上，我以为壮美多于秀美，阳刚之美多于阴柔之美。在他镜头里的山，大多是陡崖削壁，直插于霄汉之间；云，大多似狂涛巨浪，奔腾于群峰之间；树，大多是虬根盘结，傲立于横空之间；而其场面，也多苍苍茫茫，辽阔高旷；画面基调也多醇郁浑厚，深沉凝重，它们交织成一幅幅气势磅礴的壮丽画卷。我想，这也许就是汪芜生心目中的并为之震撼销魂的黄山之美。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他曾在一封来信中说过，他很赞赏“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这句话。因此他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努力体现中国民族艺术的风格。果然，今天在欣赏他的黄山之作时，一股浓郁的华夏民族艺术气息扑鼻而来。这就是说，他在自己的作品里创造了一种深邃的艺术意境。 '
汪芜生的黄山摄影，没有把黄山的自然景观当作一般的纪实风光摄影来拍，更没有当作玩乐的旅游摄影来拍，而是经过“悦形”、“逸情”和“畅神”三个审美层次，最后创造出特定的艺术境界。也就是说经过触景生情、情景交融和借景抒情的过程，赋予作品以特定的艺术意境。他的作品，确实没有像西方摄影的纪实风格那样，一丝不苟地再现客观景象的原貌，也并不特别注意用光与影去细致地表现景物的质感和立体感，而是充分利用云烟雨雾造成的现场的气氛，以及借鉴中国山水画中的“三远”透视，创造出一种“似与不似之间”．的黄山奇观。显然，他是重在借用大自然的“神笔”，描绘黄山的变幻莫测、奇崛神秀的神韵，并藉此抒发他的自我情怀。正如他自己所说：“与其说黄山是自然的山，勿宁说是我心中的山；写意的山。”正由此，他把这种不同于普通纪实的“风光摄影”称作“山水摄影”或“心象摄影”。总之，他的黄山摄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托景言情而这，正是艺术意境的重要特征和创造意境的重要手段。
摄影作品之有无意境或意境之深浅，又常常决定于作品有没有“景外之景”和“象外之象”也就是说作品在多大程度上给欣赏者留下了想象和联想的空间。因为意境是摄影家和欣赏者共同来实现的。它是摄影家创造的终点，又是欣赏者再创造的起点，所以作品又必须含蓄蕴藉，要使人们在作品．有限的“景”中体味到无限的“景外之意”；在有限的“象”中体味到无限的“景外之味”。汪芜生的黄山作品正是因为没有拘泥于“以景貌景”式的实录，而是运用了虚实相生，浓淡相间，远近相应，动静相交等传统的艺术表现方法，并利用各种自然气象造成的“隔”扩大了人们的想象空间，使人感受到山外还有山，天外还有天，创造了无限深远的审美境界，亦即是达到了极为深邃的艺术意境。当然，汪芜生黄山摄影作品中意境有其自己的特征，它毕竟是以真实的空间境象为基础的，不论作品采用何种表现方法，或赋予多少象征和寓意，但它拍下来的能见的景物毕竟还是真山真水，不过这是已经作者“改造”过了而具有作者情感和理想的山水了，换句话说，这是经过作者心灵化了的山水了。因此它可使人感到更加亲近、亲切，更符合中国人乃至整个东方人“天人合一”的审美观念。
意境，它是中国传统艺术特有的审美范畴，也是东方艺术的美魂。汪芜生的黄山作品，既发扬了中国优秀的艺术传统，又创造了符合现代人审美趣味的艺术风格，更弘扬了东方人的艺术之魂。
无论汪芜生的人生道路还是艺术道路都是曲折的、艰难的、充满荆棘的，但他“是个坚强的人、不屈的人，”在艺术事业上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人，二十多年来，他魂系黄山，立志要把他心中的黄山，运用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反映出来，表现出来，奉献给成千上万的向往和羡慕黄山的人们。同时也为了“通过自己不懈的追求，把中国人的名字毫无愧色地列入世界艺术摄影家之林，“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的创造劳动，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他的作品在中外广大读者和观众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中国著名美学家王朝闻给予了高度评价。赞其为“颇有诗人的气质”，日本画坛泰斗东山魁夷赞他的作品“与中国传统的水墨画所特有的深邃妙趣有共同之处”，并为他的黄山幻幽摄影作品集写序；而且有四百年历史的日本古刹劝行寺，破天荒地用汪芜生的摄影作品代替历来沿用的日本画，作为和式建筑上的巨幅“障壁画”。当然，他还在中国、日本、美国等著名画廊、展览馆、博物馆举办品位甚高的作品展。
* 袁毅平：摄影评论家，原中国摄影家协会顾问、原副主席，原《中国摄影》杂志主编
* 旅日中国摄影艺术家“汪芜生山水摄影艺术展 —— 黄山神韵”11月1日起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中央园厅开幕，展期为两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