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晚报 2007.05.08

从安徽走出的国际摄影大师
-旅日中国摄影艺术家汪芜生访谈

新闻当事人:汪芜生
本报通讯员:娄黎明

5月7日, 黄金周虽已进入尾声, 但黄山各景区、酒店、农家乐、旅行社等仍接待中外游客(0.75万人次。其中旅游景区(点) 接待2622人次,旅游门票收入7.8万元,比去年同期分别增长243.6%和457%。五一期间黄山风景区接待游客12.3557万人次, 门票收入2334.83万元。黄山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强力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游客,而有一个人用他的影像让黄山走向世界,让世界更了解黄山。汪芜生,一个安徽生安徽长的从安徽走出去的国际摄影大师。安徽,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走出过无数徽商,也孕育出许多艺术家。汪芜生的黄山摄影艺术传播浓厚的中国文化,黑白山水中气韵空灵,云峰漫卷里荡气回肠,东方的神秘透着西方的浪漫,震撼了国际摄影界。他是一位旅居国外的中国摄影家,一位向世界介绍中国文化的使者。

安南,看了他的摄影来到黄山

娄:听说你是第一个在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对外展览大厅举办摄影展的中国摄影家.安南夫妇黄山之行最初缘于你的黄山摄影作品。

汪:那是在2005年12月为纪念联合国成立60周年在联合国总部对外展览大厅举办“《东方神韵———黄山》汪芜生摄影展和东山 魁夷绘画展”,作为东方艺术的代表,黄山的魅力震撼了世界各地来宾。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先生携夫人出席了开幕式,安南说:看了摄影作品展对他和他的夫人娜内有着特别含义,因为他们夫妇每次到中国访问都留下了美好的记忆,而这些优美的摄影作品让人有再度身临其境之感。安南认为过去的一年是联合国历史上多事的年头,以这样摄人心灵的摄影作品展来为这一年画上句号,让人感动。他还说,联合国经常举行各种各样的展览,但很少看到哪个展览吸引这么多人。安南夫人娜内是位艺术家,她兴奋地拉着安南的手要求安南尽快带她来中国黄山。

他用黑白两色“拍”透黄山

娄:你的黄山摄影作品都是以黑与白来表现的,你已经把黄山的魂渗进人的心灵,透出男人和女人天人合一的世界。

汪: 我的黄山摄影用了一种最简单的黑白色,而有的黑的部分是百分之百的黑, 几乎已经黑得没有层次了,我用这种简练得不 能再简练的色彩语言来表达一种最深刻的意境和感情。彩色照片拍下的黄山也美得无与伦比,但不像黑白对比这样气韵生动,有冲击力,黑白灰之间堆砌了无数可能,给人们一个宏大的自我想象空间,诱发出观众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情感,使之感动。我的作品在初次接触时会给人传统水墨画的感觉, 但如果仔细比较,就会发现无论在造型结构上,还是在色调处理上,它们都完全不同。尽管如此,之所以给人以相似的印象,那恐怕是因为魂魄相通之缘故。你说得对,我的作品表现出男人和女人的心灵。在永恒的黑白世界中,我的山那么黑、那么硬、死死屹立,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男性阳刚的形象, 而云那么白, 那么轻,那么纯,那么柔,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性气质。山与云,静与动,光与影,它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又达成高度的和谐,可以互补、交融、渗透。只有黑白色调才能捕捉东方阴阳交汇的极致。这不正是我们追求的和谐吗!

娄:我国正在进行民族文化保护工程,你认为应该怎样向世界展示自己民族的东西.

汪:尽管在东西方艺术领域中存在着许多差异,向世界展现民族的东西,就要把深厚的中华民族文化精神底蕴用符合现代人审美情趣的新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用一种超越国界的艺术语言来把它给陈述出来。如果把传统的民族文化原封不动地呈现给世界,由于它具有太特定的地域性的文化和历史背景,所以就不容易成为为全人类共享的世界性的文化。就拿摄影来说,如何在摄影艺术中体现中国人独特的审美意识,如何用摄影艺术手段来表现中国人对自然山水的崇仰之情, 如何“寄情于景”, 如何“借景抒情”,如何“写实又写意”,最初我自己也不清楚如何去表现黄山,后来去多了,把学过的西方的东西,融其于一身,表现出来的自然就是自己的民族了。

娄:你是哪一年出国留学的?开始一定很艰难的吧?

汪: 我是1981年去日本留学的,当时人民美术出版社为我出版了以黄山为题的个人影集,我就决心去日本继续深造,从此走上 了一条艰辛、漫长的艺术长征路。在东京最初的日子,我半工半读,整日玩命地奔波于学校和餐馆打工之间,极度的劳累使我在日本大病一场,躺在病榻上的几个月里,黄山、梦牵魂绕的黄山时常来到我的梦中,黄山给了我自信。我在自信中立起来。

娄:我认为你选择了黄山就是选择艰辛而不是浪漫。

汪:是的,当我第一次登上了黄山一千八百多米高的山顶上,那峰峦点点的云海,触手可及的天顶,似隐似现的松林,似有似无的飞瀑,连绵不绝的松涛,这里的一切没有受到世间丝毫的污染,一切都是纯洁、清新、和谐的。我感到黄山之壮美、之永恒,一种渗透灵魂的震撼强烈地撞击着我!这儿就是我艺术的源泉,我寻找到我终生事业的所在。不是我选择了黄山,是黄山选择了我。 我每次进山就是几个月。每天漫山遍野地转,饿了,啃几口冷馒头,渴了,捧一口山泉,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旅馆。为抓取大自然千变万化的一瞬间,为捕捉到一个理想的镜头,我在烈日或风雨中,在万丈深渊的峭壁边缘或摇摇欲坠的松树枝头等待几个小时。我甚至攀上人迹从未到过的绝壁,只为等待雨停云开,不惜在雨雾中耗上一整天。我背上沉重的照相器材,从这个山峰跑到那个山峰,又从这棵树攀上那棵树,我觉得自己就象黄山的猴子。我十几次独自登上黄山,用胶片代替了丝绢和宣纸,用摄影机唤醒山石云雾,借助西方的现代影像语言,表达了寄情于中华民族山水的东方魂魄。创作是艰辛的,只有欣赏才是浪漫的。

他的赤子之情将落叶归根

娄:你是学物理的,现在搞摄影,是否觉得白费了?

汪:没有,我感到学物理没有白费。艺术家用什么形式才能将同等浓度的感觉传达给观众,这需要感性,也需要理性。在这一点上物理学严密的逻辑思维训练正好帮助了我。

娄:摄影曾是欧洲人的天地, 也请谈谈当前国际摄影市场。

汪:到目前为止欧美和日本的摄影艺术还是占有主流,中国人要占有世界摄影一席地,必须要用自己民族的气韵寻求一种完美的艺术表达,我的作品里有中国传统的水墨画,不仅寻求山水美,更追求自身的理想艺术美,追求超越时空的唯美主义风格。同时表达中国传统“仁”和“中庸”的思想,“共生”和“循环”的原理,以及“和谐”的理念等等。这些东方的思想体现在摄影作品中起着无可估量的作用。现在重新认识东方文明的必要性。 我把摄影从拍摄的领域发展为描绘的领域这是中国人的贡献。上世纪末在美国只有少数画廊经营照片,当今几乎所有的美国和欧州画廊都经营照片,价位在不断上涨,这说明摄影市场在发展扩大。摄影捕捉的是宇宙千变万化的瞬间,在这瞬间里又再现人的思想精华。真正的艺术必须是属于全人类的,必须是没有国界的。

娄:当今世界经济高速发展,能谈谈你远离浮华世界潜心艺术创作的动力吗?

汪:艺术家和商人不一样,他们在心理上需要一个「根」,一个归属,从商与从艺毕竟是两种心态,不进入商业摄影这个圈子是怕干扰我的创作氛围。我选择自己人生,我创造的是“感动”,它可以被无数的人带到精神世界中去,我在这个精神家园有无价财富。为艺术付出生命,才会收获一点点。放弃艺术去追求钱的人说是“为了生存”,他们对于生存的物质要求显然太高。 艺术就是感动,艺术应该歌颂真善美,即使揭露丑,也要激发人们对真善美的向往。我想表现那些永远给人以勇气的美。坚定的追求艺术和精神信念就是我的动力。

娄:你在日本、美国这么多年有没有考虑加入哪国国籍?

汪:早在十几年前,日本摄影家协会的老会长就劝我加入日本籍,这样我就可以得到很多只给日本人的大奖,媒体也会更加捧我(日本媒体对于宣传外国人,特别是亚洲人,是非常有限度的)。后来到了美国仍有人劝我入美国籍。每个人都有自己信念和生活方式,我找不出理由来说服我自己加入外国籍,所以我一直是个「堂堂的」中国人,中国籍的中国人。我是否太「倔」了、太「傻」了!

娄:你是有家乡情结的人,什么时候把家乡的风土人情象介绍黄山一样推向世界?

汪:这一直是我心愿,家乡的文化古迹、村落民居是我早在出国前就产生的创作主题,我对它的感情强烈程度不亚于黄山,甚至超过了黄山。一九八四年我鼓动了一个日本建筑家代表团到安徽各地参观调查,他们回去后出了很多画册。这不仅惊动了世界,使很多外国人纷纷远道而来,也惊动了一路陪同我们的中国建筑协会和安徽一些地方政府和人民,使他们看到了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宝贝。我是个完美主义者,要把安徽介绍出去,不搞得很彻底我是不会轻易发表的,老乡们请耐心等待,落叶还是要归根的,你们会看到我的这批作品的。

娄:我们等候佳音



「人物档案」

汪芜生,安徽芜湖市人,毕业于皖南师范大学(现安徽师范大学)物理专业.1973年任安徽省新闻图片社摄影记者;1981年赴日本留学,同年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黄山-汪芜生影集》;1983年任日本国际交流基金研究员;1994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举办黄山摄影个展;在中国确立了黑白山水摄影的新高峰;1998年,在欧洲三大美术馆之一的维也纳美术史博物馆举办汪芜生大型个展《天上的山》;2000年被东京摄影美术馆、TBS电视台以及《朝日新闻》评为20世纪世界十大艺术摄影家;2001年参加在东京和上海举办的“鉴真和尚--十位国际大师的摄影展”;2005年11月,世界著名美术出版社阿贝维尔出版社(AbbevillePress)在欧美以三种版本形式推出了汪芜生黄山摄影作品集《天域》(CELESTIALREALM),在纽约和伦敦同时发行.

2005年12月,汪芜生及其作品与日本画家东山魁夷的遗作一起作为东方艺术的代表,出展联合国总部,作为纪念联合国成立60周年的总结性纪念展.